Month: September 2017
車啊,車
何求 我上個月買回一輛車。一周後的一天帶上夫人去買東西。她坐進車裡說,“哦,裡邊是 這個顏色呀。”原來她這些天根本就沒顧得上看看這輛新車。嗨。 我算了一下,這是第12輛車了。我們買的頭一輛車,那還是在80年代讀研的時候,是個 小Nissan,花了700多塊錢。原車主是個美國小伙子,把車開得臟兮兮的。周末夫人從一百多 裡外的另一個大學過來,鑽到車裡一個勁兒地洗呀、擦呀。一個黑人小伙子端著個杯子從宿舍 裡出來,坐在一個凳子上一邊喝水一邊看,終於忍不住說,“你可真愛你的車呀!你看我那 車,像個狗窩似的。”他指指旁邊一輛車。 能不愛嗎?80年代來的大陸留學生都知道,那會兒中美兩國經濟水平相差多大呀!大家 都是口袋裡揣著40美元來的。我來前是北京一所研究院的工程師,月薪還不到10美元。那時整 個中國還沒有一輛私人轎車。到了美國給自己買輛車簡直就像夢想成真了一樣。我還記得去注 冊那頭一輛車,很快手續就完辦了。我還有點不相信地問,“都妥了嗎?”那位公務員大媽一 臉燦爛地對我說,“Yes! Enjoy your car!”。 聽說大陸近幾年時興調查“幸福感”。三萬的車帶來的幸福感遠不如700的車,說明幸 福感跟錢數並非線性相關。 剛來美時真是,看什麼都好,開車路過住家戶的垃圾桶都要減一下速,看看人家扔出來 什麼好東西了,能撿回去,家具呀,床墊呀,應有盡有。那時有個詞兒,叫“communist eye”,用於揶揄從“社會主義陣營”國家來的“共產主義者”,眼神兒都特靈,別人扔掉的 好東西絕不會放過。時至今日,三十多年過去了,我路過垃圾桶時還會不由自主地瞄上一眼。 積習難改呀,人家用這詞兒沒冤枉你。 我就讀的是所工學院,學校裡有一個修車俱樂部,一應俱全。有此一好的學生在那兒大 顯身手。我見過一個本科生在那兒把一輛跑車大開膛,把hood下的“內臟”全部吊裝到另一輛 跑車的肚子裡,真敢幹。中國留學生裡也不乏修車好手。學工的嘛,就該能動手,況且還省大 錢。我也是從那時起,每買一輛車,同時就買一本Haynes的修車手冊。這本十幾塊錢的書真是 值,不知道省回來多少銀子。我還記得機械系一個四川來的留學生老C,花300塊錢買了輛小 Ford,發誓要用它把車搞懂。老C很敬業,孜孜不倦,看得一個北京來的留學生小T憋不住,用 一口標準的京片子調侃道,“嘿,只要天兒一放晴,老C的hood就支起來了。”折騰了一兩 […]
中飯
胡宏 到了2013年的夏天,吳愷拿到了哈佛大學的博士學位,他又留在學校寫了篇論文去發表,這才打整零星,運了幾個紙盒去溫哥華。 他決心去那兒的UBC(英屬哥大)任教了。臨行之前孫拓和馬二柳倆邀他去一起去矽谷 看他們的兒,孫杰。這夫妻倆早已答應了孫杰, 會去飛凌公司 看他。飛凌 是矽谷最紅的公司,孫杰一畢業就去那兒就業,令人羨慕。孫杰也是吳愷的乾兒,他是個典型的ABC (意為在美國生的華人)。他讀書用心,參與校際比賽(例如無人機障礙賽 之類的),還不時跟吳愷討教中國歷史。吳愷喜歡這小子,收了他做乾兒。 那天到了舊金山機場,吳愷跟孫拓夫妻倆擠進一台租來的奧迪 跑車。孫拓一直想買輛跑車玩玩,馬二柳總不許他買奢侈品,在舊金山機場租這車是個理想機會。孫拓得意地駕著奧迪,聽著GPS的指引從舊金山機場開上繁忙的101號公路,又轉出,在矽谷找到 飛凌 公司的總 部,一切算順當。 馬二柳老遠指著一個大廣告牌說: “我兒說的:這飛凌公司 的大門招子反面就是旭日 以前大門的廣告。前年旭日 垮了,他們就把整個總部賣給飛凌,連這大門招牌也賣了….” “我聽說過。旭日 在2000年開創得很成功。後來,老是沒有新產品出來;花了大價錢做研發,新產品還是出不來。據說是內部鬥爭太厲害,公司就自耗耗跨了。” 沒有人笑,吳愷知道不該說不吉利的話。孫拓來作結論說: “你看,這面廣告牌就是當年旭日自己的諾言: 旭日總為你帶來最有用的新電腦。 飛凌 的大老闆把這廣告牌買來告誡飛凌 的雇員說: 大家要努力拼業績,業績不好,公司賣掉,只有回家去哀悼。 這兩年飛凌 把這總部改建得像個飛碟,意為他們可以起飛出發,超越天界。“ […]
夜思
張鳳 路上山氣氤氳,一面亭亭直上的巖面,殘雪成堆,雪已經半溶,看起來坑坑洞洞的,孱 孱成流的雪水,向斜坡底下流去,山坳中唯一在寒風中搖曳的是長青的柏樹! 一陣風刮來,呼嘯的聲音滿天揚起,黑黑的石頭,白白的積雪,黑白斑駁……于湮又躑 躅在這條孤寂的山路上,前面峰迴路轉…… “我們該怎麽走下去呢?”身邊的人沒有吭聲,也沒有伸手來讓她握著: “哎呀!”正遲疑徘徊,一個踉蹌就踏空了……,于湮冷汗涔涔地在溫暖的被中驚醒,禁不住 打了個哆嗦,趕緊把涼颼颼的雙臂裹緊了被窩。 翻過身,看洪河仍是那個老姿勢,把右手膀橫在她枕上,左手反蓋在自己的額頭,像護 衛著于湮,也保護著自己。鴨絨被子被他的肩掀起了好大的隙,于湮替他撳撳嚴,他翻個身, 左手也攏了過來……眉睫安祥地,不知做的什麽夢?是他常春藤講堂裏的一流學生呢?還是他 主管價值上千萬美元的實驗室呢? 他倆多夢,少年時的夢,在求學時往還的情書上,早已寫盡,婚後十年,無論是夢是 真,總也留待兩人獨處的時候互相傾訴,旁人說洪河深如一泓寬廣平順的湖水,無波無漣,然 而于湮是深知他的歡笑和他的悲哀的。 記得黛綠年華,做小姐時候,于湮相信壹句臺灣諺語: “女兒菜籽命!” 那是說女兒家就像菜籽一樣,是隨風飄的,若是飄撒在瘠土上,命運就全然無著了。在 那幾年安歇,老是反覆地做著這種:不知該怎麽走的夢……好像總是不自覺地擔心著那些與她 同行的人是對還是不對,所以常常她走得老快,任何人都趕不上她的路,只有洪河,反而領著 她超越,提昇,一顆悸動的心,才有了著落。 闔上眼,于湮仿佛飛度了雲山時空,回到髻齡,搖頭晃腦地在爸爸的啟蒙下,吟起詩 詞、戲曲;手持一塊塊爸爸親用毛筆硬紙,寫得一絲不茍的方字,小兒識字…在暮春時節,爸 抱著她,媽抱著弟弟,坐上三輪車,輪兒輾過一根根的吊橋枕木,跨越過碧綠的潭水,與蒼翠 的文山背道而馳,再穿過一片青綠的稻田,撫著和風,回到那主人剛要下車,畫眉鳥和狐貍狗 就會揚聲相迎,小橋流水的家園。 在那山溫水暖的安樂鄉,雖不見得養成爸爸教導的胸襟氣度,但在那兒,她學得琴棋詩 畫,養蘭遛鳥…在學校裏,更懵懵懂懂地要強起來,沒有別人精明,可會照爸爸教的“人一能 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成長求學,教書和留學立足異鄉。 那年好牽掛高年的爸媽,也想那生長的地方,千里迢迢地孤身攜女,去了又來,親情、 […]